【问道】第二回 团报

dawnwalker

“如果还有多一张船票……能不能再便宜点？”


［上联：粘糊糊滑溜溜臭烘烘，下联：湿漉漉颤巍巍苦兮兮，横批：好想沐浴］——by 隙月斜



话说那轩辕山上一夕之间天翻地覆，师门骤变，世态炎凉，人间无常。度过了漫长的一日，骆星回只觉仙途漫漫，前路茫茫。众人回到山门内清点物资，只见门中资产十不存一，此间必有巧取豪夺之事，然而人在矮檐下，不得不忍气吞声。星回心中亦是郁郁，所幸新选出的掌门和长老之一是自己熟识的师兄，稍觉安定。只是门派马上就要启程前去南疆，素来听闻南方瘴疠之地，路途艰险，亦不免十分担忧。


担忧此事的自然不止星回一人。新上任的掌门韩立翌日便寻得楚佑严，分说此事。那楚佑严听罢呵呵一笑，捋起长须道：“无妨，贫道已有计较。贤侄无需担忧，自去约束门人整理行装便是。”


待到启程之日，韩立召集门众，清点人数，除去少数提前自行前往南疆探路的门人外，共计一十八人。其中修为最高亦不过练气圆满，韩立深感门派弱小，振兴之责重大。说话间楚佑严带领众人作别山门，却不下山，竟向山顶行去。骆星回按下心中疑惑，跟着大队前行。到得山顶，楚佑严命众人原地等候。


不多时，只见空中一团黑影遮天蔽日也似，飘飘然前来，众人正惊疑间，黑影已来到头顶。只见一尾通体无鳞，口眼向下，状似风筝的大鱼，缓缓扇动着肉翅垂天而落。


“嚯，这不是鳐鱼么！”一位出身海边的同门惊呼。


“小子有点见识。”楚佑严笑道：“此物名为‘云水鳐’，生于北海无仞崖下，吸收日月精华，长得胖大异常，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吞食崖顶跌落的金翅鸟之卵，历经百劫后修得腾空之能，被我昆仑祖师爷所度化，以为仙家出行之载具。”


只见那巨鳐靠近崖顶，把一边肉翅搭在崖边，众人隐约看见鳐背上亭台琳琅，楼阁蔚然，纷纷称奇。只见那肉翅上走下一人，一身短打，团团作揖毕，自称姓皮，名辟，乃是此鳐之管带。


“此行渡资已从贵派门产中先行扣除，众位师侄不必劳心。”楚佑严施施然道。韩立听得此言，职责所在，自然须过问明细，星回见他与那楚佑严私语一番，面色竟有些发白，便知此行靡费甚巨。可叹虎落平阳，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也。


这时楚佑严又从身后唤出一位丽人，向众人引见道：“这位是齐云宗的高徒齐方圆，将与众师侄同行，尔等可称呼一声师姐。”众人见礼毕，那齐方圆看似性情孤高，只面上淡淡回了礼，并不多言。


“此行若有什么疑问，可以去寻你们齐师姐，到得南疆，亦应以齐云宗马首是瞻。”嘱咐完毕，楚佑严便催促众人速速登船，莫误了时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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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回认得正是李长吉所作春坊正字剑子歌，想那李长吉能通鬼神，此剑说不得确有些来历。待那道光芒重新收回剑内，乘坐灵竹舟的其他门人也到达了。短短数刻之间，恍如久别，舟上门人适才亦见江上异状，纷纷询问，静琉大略讲述了一番，众人皆称奇。韩立点了人数，又命门众四处探查此岛，寻找灵脉。不多时便有人来报，在山脚下发现一块石碑。韩立过去辨认碑文，方知此处位于黑水河中心，这黑水河乃是有名的瘴疠之源，从上古至今，不断释出毒雾。白天受日光蒸腾，毒性最盛，体弱者一触即死，夜间方可勉强行船。然则毒雾虽左右弥漫广布，上行却有限，至此山山腰以上，便可太平生息。

门众得知此事，皆有些惊惧，想那灵脉尚未寻着，却已身处不测之地，前途未卜。韩立却道：

“我闻自古灵地上佳者必居险要，何况此等天险，乃绝妙护身屏障。吾等当务之急是趁天光前尽快登山，到那宜居之处，再作计较。”

众人闻言亦打起精神，相互扶持，快步上山不表。

到得山腰之时，东方既白，又行一段，可隐约见到十数楹竹篱房舍，想来确曾有人在此居住过。众人到得房前，暂且安顿下来。回头望山下，只见黑雾翻腾，飞鸟绝迹，已是两处人间。

虽然奔波了一夜，但众人刚刚逃出生天，又有了落脚之地，心情振奋，并不觉疲累。韩立便决定趁着天光带领门人到山中深处寻访灵脉。韩立与慕云观察山脉走势，认定当往东南方寻找。方才最先着陆的几人已鏖战过一轮，特别是秋水泉伤势初愈，韩立嘱其留在原地休整，又点起仙子、修罗、又数位门人，命其外出查探。静琉却道：“初探险地，当小心为上。医药之效，理应齐备，我愿同往。”秋水泉亦称伤势无妨，愿同行效力。于是一行人便向山腹处出发。

行至半日，只见杂木莽莽，藤蔓丛生，东南方似有一缕水汽冒出。走到跟前，果然见一处洞穴。众人点燃火把，进了那洞，却见洞中央一眼清泉，天然汇成一个小池，散逸出充沛灵力。想不到如此顺利便寻到灵脉，人人面上皆露喜色，待要回转禀报掌门，仙子却发现异状。

“那个……是何物？”

众人循声望去，但见洞中一个石台上隐约有个黑影，像是一人盘膝而坐，脑门上有些反光，好似秃头一般。

修罗便试着出声招呼：“前辈，前辈！”那人影并不作答，四下里却冒出了几团粘稠的物事，很快便聚到一处，成了一大团软绵绵，颤巍巍，好似肉冻般的怪物，竟有近两人高，散发出刺鼻的酸腐之气，虽行动迟缓，却作势欲扑向众人。静琉心道，得亏星回没跟来，不然他那把剑又不知道要发多少句牢骚了。秋水泉道：“看此物形容，恐怕使剑也是无用的。”静琉便知他与自己想到了一处。仙子倒不惊慌，从背后抽出一根棒槌，便往此怪身上抡去。那怪受了一击，倒似并无所谓，却见那木棒“呲”的一声，瞬间化为焦炭。众人大惊，修罗挺身向前道：“恐怕此等妖物必须力敌，师兄师姐助我！”一面挥拳便捶那怪，拳头一挨其身，便往内陷了几寸，那怪亦似吃痛，略缩了缩，修罗却也龇牙咧嘴，拔出手来，见所佩铁拳套有些腐蚀，已伤了皮肉。仙子见状，不愿修罗独力支撑，便上前帮忙，不顾疼痛，也用拳脚相击。静琉与秋水泉连忙催动神力，又祭起杨柳枝，不断为二人疗伤。如此往复，那怪后继无力，终于支撑不住，似融化一般，成了一滩油腻的污水，渐渐渗入石缝去了。

众人方小心地避过那怪的残迹，向洞内人影处走去。行到近前，才发觉那人影竟是一具衣衫齐整的骷髅，先前反光的秃头其实是头盖骨。只见那骷髅盘腿而坐，双眼已成两个黑窟窿，嘴角仿佛残留着一丝诡异的微笑。众人不愿直视其面，低头搜检尸身衣物，欲寻些线索，判断此乃何人。不想却翻出一条纯阳巾，一枚护身法印和一部柔韧的经卷，上书“地藏王菩萨本愿经”。那经卷触感奇异，静琉仔细辨认后脸色一变，却道：“这怕是……人皮？”众人都觉背脊一凉，仙子更是掩了口，好一阵才压下恶心。静琉将所得之物收入行囊，道：“罢了，此行亦算收获不小，吾等当速速回返向掌门复命，再作定夺。”众人皆称是，沿原路返回不提。

轩辕门留守各人听得灵脉已得，欢欣不已，又一一传看过那骷髅的遗物，皆不明所以，又有些灵力高的同门感到其上似乎笼着一层奇异的煞气，更觉不祥，韩立便决定将这些物件暂且封存。想起此前曾听那齐方圆说此地东西分别为齐云宗与御兽门，亦有一大城名齐西城；北面属佛门之地，南面有一些杂流门派。几个大派与齐西城皆有定期的坊市，便打算待到坊市之日再带去寻有识之士辨认，或可知其端倪。

灵脉既得，门中一干人等心下大定，日夜精进修炼不表。许是经了一番变故，别有体悟，竟有数人在此期间冲破大关，登上筑基之境。风雨飘摇的轩辕门竟一跃而成此地中等门派，亦算意外之喜，门中一时呈现欣欣向荣之像。

欲知后事如何，且听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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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立带领门众尾随皮管带鱼贯登上巨鳐，又被领到一座小楼前。

“这几日就委屈各位在此落脚了，鳐上受用有限，不便之处请多担待。”

众人口称不敢。此时也多已获知渡资之事，不敢妄增用度，连日来只在房中调息内观，甚少出外交际，那齐方圆也未再露面。

巨鳐上楼阁既多，自然不止一门一派乘坐，亦有不少三五成群的散修之人，来源颇杂。初时见韩立等人浩浩荡荡登船，不敢小视，渐渐探得此门派连掌门也尚且未达筑基境界，不免流露出轻视之意。韩立等人察知此态，为免招惹是非，行事更为谨慎。

只是竟日打坐，未免不合养生之道，师门中人每日便轮流结伴稍作散步，疏通筋骨。星回也因此与一些之前不相熟的同门亲近起来，其中就包括几位向来没怎么交谈过的女弟子。

所谓修行，无非财地法侣。如今财地已失，法尚得存，侣却不知从何说起。星回暗自思忖若能在同门中寻一位知心法侣，同参同修，岂不美哉。

其中师姐静琉温柔沉静，医术高明，治好过不少同门的伤病，在门中人望颇高，星回对她尊敬有加而不敢造次；师妹若离据说是娲族之后，骨骼清奇，久坐无妨，从不与众人一道疏散筋骨，因此尚不相熟；还有一位师妹，因父母不明，不知名姓。众人见她自幼长得唇红齿白，清丽脱俗，皆昵称其为仙子。

星回见那仙子娇俏可人，不免意动，又被自家的聒噪剑隙月斜日夜怂恿。终于趁结伴散步之机，将心意和盘托出。不想仙子小脸一红，竟自言心中已有一人。星回诧异，仙子自幼不曾下山，亦从未见她对哪位师兄弟特别亲近，便询问她意中何人。仙子羞赧不已，半晌才吞吞吐吐告之此人却是那自循水路前去南疆的鲤煌。

星回想起师尊在世时讲过鲤煌的身世来历，沉吟道：“可是他……”

仙子又道因曾在定中窥见金鳞之状，听闻那鲤煌后颈恰有金鳞印记，便认定他是同参之人。

“我也信鲤煌师兄终非池中物。”仙子道。

可是他……他就是池中物啊！

星回这样想，但见小师妹双眼放光，便不忍告之实情，反正总是瞒不过的。想那仙子灵根属水，自己却是火灵根，其良配当是鲤煌而非自己，星回虽觉遗憾，倒也释然。

如此又数日。

不知从哪日起，星回留意到脚下时不时传来一股震颤，且逐日频繁，竟像是那巨鳐在发抖，便寻师兄左罗等人商议，众人皆有所感，然而不解其意，唯有静观其变。一日，齐方圆忽然来到门前，唤出韩立，轻咳两声，道：“想来贵派对近日不明震颤亦有所察，想是巨鳐有恙之故。只是鳐身广大，人手不足，故而皮管带托我召集有能之人协助一二。此等良机，就便宜了贵派罢！”

韩立闻言，暗忖若是此番能立下些许功劳，不知渡资是否能够斟酌一二，却踌躇不知如何开口。那齐方圆却似看穿了他的心思，眼中流出一丝不屑之意道：“若能成事，我就与那皮管带商议，将贵派的渡资作些减免罢了。”众人闻言大喜，纷纷起身拿出兵刃，结束停当，分作三路，出门寻那巨鳐震颤之因不表。

韩立自带着静琉、若离、左罗、星回、慕云、秋水泉，大鹏一行人四处搜索，走到一排状似仓房木屋前，竟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。

“此处定然有异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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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见那门上只是简单挂着一把黄铜锁，若离径直上前，竟徒手将锁扯开了。

“师妹好神力！”

众人赞过若离，韩立抢身在前，缓缓推开那门，当先向内走去，左罗紧跟其后。那门一开，腥气更觉浓重，星回目力好，在两人身后看见屋内依墙磊着几排木箱，似是货物，地板上有四五条物事正蠕动不已。慕云低声念了个神光诀，屋内登时大亮，只见其中地板开裂，露出一大块巨鳐的皮肤，上面匍匐着五六条通体粘滑的巨虫，似正在啃咬那巨鳐皮肤。许是感到有人接近，其中一条威吓一般把脑袋转向门口，露出圆盘一样的大嘴，内里无数尖细利齿攒动。

“小心，此物会吸血！”

见多识广的慕云出声示警，却来不及止住已大步上前的韩立。那些怪虫看起来粘滞笨重，扭转腾挪竟极为敏捷，当先一条便朝韩立扑来，韩立一时不察，竟被咬住大腿，呼痛不已。

“兀那妖虫，快放开我师兄！”

左罗怒骂着抽刀上前，便要砍那怪虫，斜刺里却又闪出另一条，噬向左罗。左罗以刀格开，与那虫厮杀在一处。大鹏也加入战局，口中念念有词，以掌风击伤一虫。这时慕云施展出奇门遁甲之术，但见地上凭空出现一个数丈深的大坑，当中两条怪虫被陷进坑内，另有一条将将避过，却似要上前一道夹击左罗。若离见状，一声娇吒，冲将上去，双手往那怪虫七寸猛力掐去，可叹那怪虫通体粘液，湿滑无比，竟不得挣脱。若离再上前一步，跨在虫身上，将那虫口部朝下摁往地面，那虫自是拼死反抗，与若离僵持缠斗起来。见此场面，屋内的众人，与虫，竟皆似怔忪般窒了一息。星回望着若离矫若游龙的身姿，心中不明所以一荡，又见韩立忍着伤处疼痛正与面前怪虫肉搏，忙挺剑上前，要救掌门。

此时韩立身侧正有另一条怪虫蠢蠢欲动，伺机要去咬他另一条腿，见星回上前，猝不及防猛地掉头向星回袭来，却不料轩辕门刀剑之术，最重轻功身法，星回略一闪身，堪堪避过。那虫偷袭未果，口中利齿格格作响，显出忿然之态。星回心头亦火起，提剑便刺，然而那虫周身浑圆，粘液滑溜，竟有卸力之效，剑尖虽刺中，却被滑得一偏，仅伤了些许油皮。星回大惊，却不避战，心道积少成多，总能降住这妖物，与那虫你来我往，战得正酣。只听那隙月斜颇为嫌弃地啧啧作声，更添热闹。

那边厢左罗挥动祖传戚家刀，大开大合，很快便将面前怪虫大卸八块，转身前来助阵。慕云不擅近战，在后方一面以真气施展弹指神通击向怪虫，一面叮嘱众人：“那坑支持不了太久，速战速决！”前面几人鏖战数合，不免各自带伤，静琉与秋水泉二人双目微垂，念动愈伤真言，众人但觉身上一轻，血已止住，士气更加振作。只见若离镇定自若，一手死死摁住虫颈，一手成拳，一下又一下，结结实实向身下怪虫招呼，只听得声声闷响，那虫似已放弃挣扎，只求速死，不多时竟被槌成肉泥。这时场中人，与虫，并剑，及刀，各自又窒了一息，星回竟对那虫感到一丝不忍。看着自己面前那条被划了七八道浅浅伤口，犹自康健得张牙舞爪的怪虫，又有些自愧，忙收束心神，挺剑再战，又过了数招，终于抓到破绽，一剑刺入那虫口内，将它扎了个对穿，结束战斗。

“恶心死人家了！”

那隙月斜发出一声抱怨，剑身却依旧雪亮，丝毫不染血迹，确实是难得的利器。

另一边伤势已稳的韩立亦奋起掌毙眼前怪虫，却见原本在陷坑中的两虫已蠕蠕爬上地面。

众人一拥而上，合力将那两虫击杀。左罗却对墙边木箱起了好奇之心，只见其中一只箱盖已失，内里似有铅封，忍不住上前将那铅封启开。只见箱中窜出一股黑气，中人欲呕，左罗身边的星回和慕云皆面色发青，弯腰掩口。慕云见那铅封内似有文字，忍住恶心上前辨认，虽不能细解，却大致认出似与某地控尸邪术有关，又将那铅封重新盖上，众人方觉好转。这时若离又发现墙角腥气浓重处有一具男尸，尸旁见一坑洞，其中似有异物，忙唤来众人。

慕云又施神光诀将洞内照亮，运足目力，可见那血洞内密密麻麻钻满了数不尽的虫子，正在咬啮巨鳐的血肉。像是方才那几条怪虫的儿孙，皆觉头皮有些发麻。想来那些怪虫如此凶暴，也是为了护自家血脉。只是巨鳐受此虫灾，必将殃及鳐上所有人，必得清除此害。众人撕下韩立一片血衣垂入洞内，试图将虫诱出杀灭，然而那些许血腥诱惑远不及巨鳐现成的血肉，虫群不为所动。秋水泉施展神通，欲医治巨鳐伤口，收效亦微。左罗又去检视那尸身，搜出一只约可容四斗的小芥子袋。慕云见那人脚上的皮靴虽然沾满污水，却不似凡品，脱下来细看竟是一双轻风靴，不由大喜，直接便套在脚上。隙月斜又嫌弃地“噫”了一声。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。

“尔等在此做甚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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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头却见齐方圆与皮管带一道，踏入屋内。原来二人巡查至此，听得异响，又见一地狼藉，误以为是轩辕门众人破坏所致。

秋水泉便上前对二人分说此事，二人见秋水泉相貌端方，谈吐儒雅，暂息了怒气，又亲见那血窟窿与地上虫尸，便知所言非虚。当下换了青眼道：“此等大患，若非贵派及时发现，不日必成大祸，诸位辛苦，且先回下处沐浴歇息，余事交予吾辈即可。”那皮管带又宣称将免去轩辕门此行渡资，众人皆喜。

齐方圆转身出门寻帮手之际，皮管带状似随意踱至韩立身边，低声询问此间货物有无破损开启之类，韩立心中警觉，连道不知，一旁左罗欲言又止，皮管带亦不再追问。

经此一事，鳐上其他门派与轩辕门亦算有了一番同舟共济之谊，态度亲善不少。

众人放下心头大石，轻松度过数日。如此在鳐上拢共过得半月之久，一日齐方圆又来寻韩立，告之当晚巨鳐便将飞临轩辕门新址，嘱其吩咐门人早作准备。又问门众轻功如何，韩立不解，便问轻功何用。原来那新址乃是一处江心岛，虽有山却不高，巨鳐停靠不便，众人需空降岛上。齐方圆见韩立面有难色，叹了口气道：“也罢，我自当助贵派一臂之力。”

原来齐云宗有一神器曰灵竹舟，能腾云驾雾，但大小有限，连操舟之人在内，只可载十二人。韩立便点选了轻功稍差的门人十一名，乘坐此舟，自己与左罗率领余下轻功上佳者自行降落。待安排好门人登舟，齐方圆又取出灵符，为余下数人各施了一个轻身法术，道：“如此可保无虞。”

左罗见连日来这齐师姐虽然言辞冷淡，帮起忙来却也实在，心下信任，便向齐方圆诉说了那日所见货物有异一事。齐方圆脸色变了一变，只说知道了，未再多言。几人作别巨鳐，纵身一跃，齐齐没入夜空中。自空中看那岛，在江水正中，形状狭长，一头是座小山，另一头斜伸入水，成一滩涂。静琉与慕云修习过一套空行步，此时施展起来，缓缓向下蹈空而行；秋水泉，韩立，大鹏，左罗，星回并若离六人乘着风势下降，不时翻个筋斗卸力，很快便靠近江面。

此时江面上忽然风起，几人被吹散，大鹏，左罗与星回落在滩涂一面，秋水泉与韩立落在另一面的水中，若离却正好落在滩涂中间。此时夜色深沉，左罗与星回只觉江上飘来阵阵恶臭，口鼻颇为不适。若离举目四顾，惊觉江上有异，忙叫：“不好！”。韩立与秋水泉正要涉水上岸，忽而脚下一股大力拉扯，又双双跌回水中，若离忙向二人奔去。正当此时，左罗与星回一侧亦遇袭。只听得星回惊呼一声，被扫倒在沙滩上，大鹏并左罗忙上前来救，却见水中冒出黑沉沉一物，浑身散发臭气，似长着十来条触手，欲将星回拖入水下。另一边韩立勉强挣脱触手，瞥见眼前之物正面长着一对往下耷拉的怪眼，状甚丑陋。秋水泉力弱，被三五条触手卷挟着压往水下，动弹不得，似将遇溺。静琉与慕云尚在空中，瞧见陆上几人被两只水怪分头袭击，着急不已，无奈那空行步虽极稳妥，却不得快速，否则将有失速坠落之虞，二人只得硬着头皮勉力前行。慕云极目眺望片刻，辨出那水中怪物的品类，向下呼喊：“此物喜水，不善陆战，当引其上岸诛之！”若离闻言，赶到韩立身边，拽住一根触手便往岸上扯，那物一面抵抗，一面却往秋水泉身上又加了几分力气。左罗挥刀砍断卷着星回脚踝的一根触手，那物吃痛，猛地向后一缩。星回得救，回身一剑刺去，只听隙月斜悲愤地喊了一声：

“怎么净是些脏的臭的！”

岂料那水怪中剑，竟毫发无损。这时慕云在空中喊到：“此物扎不透的，需得砍削或搏击。”左罗便叫星回上岸暂避，挥刀迎向那怪。大鹏亦运起双掌，拍打一根接一根难缠的触手。另一边厢韩立与若离齐齐挥拳揍向另一只水怪，那水怪一面甩开触手反击，一面拖着秋水泉更往水深处去。秋水泉似已昏迷，默不作声。若离心下发急，飞身竟向那水怪扑去。水怪不防她如此动作，只好弃了秋水泉，与若离扭打在一起。韩立从旁连连出拳，那怪以一敌二，渐渐不支。星回上前拽住秋水泉拖回岸边，见他尚有气息，稍觉安心。另一边左罗与大鹏对付一只水怪，且战且退，虽有负伤，但也成功将水怪诱上岸来。那水怪到了岸上果然行动迟缓，又被左罗刀法封住退路，也告不敌。此时静琉慕云二人终于着陆，忙为众人医治伤势。

秋水泉悠悠醒转，面色苍白，气息微弱。星回见同门吃了大亏，自己又没帮上什么忙，心下愤然，持剑去戮那水怪尸身泄恨。不曾想隙月斜沾了江水，竟陡然迸发出十数道银光。此时天上云层突然破开一隙，洒下一抹月色，与剑光交织在一起，把那江面映得如同万丈白练，经久方散。众人见状皆是一惊，星回脑中却响起一个声音，似隙月斜但又庄严正经得不像隙月斜，那声音念了一首诗：

先辈匣中三尺水，曾入吴潭斩龙子。

隙月斜明刮露寒，练带平铺吹不起。

蛟胎皮老蒺藜刺，鸊鹈淬花白鹇尾。

直是荆轲一片心，莫教照见春坊字。

挼丝团金悬簏簌，神光欲截蓝田玉。

提出西方白帝惊，嗷嗷鬼母秋郊哭。